“墙上有血迹!那小子从这边跑的!”

“这鬼地方竟然是来真的,动作轻点!别惊动了乱七八糟的东西,确保销毁他破译的东西!”

阿贝多循着声音,死死按住淌血的腰际,跌跌撞撞地从一墙之隔的断壁之后又绕回去。他的体力透支,只能祈祷灯下黑,赌那些疯狂的人不会猜到他正藏在一墙之隔的视觉死角。趁着崭新的血液浸透外套,滴落成为暴露他行踪的线索之前,他必须尽快躲藏。

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,低矮得相较于这座褪色却依旧宏伟的古神殿而言,仅仅像是因为塌陷或是地基下沉而意外构成的空间。逼仄的室内连天花板都是倾斜的,地砖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挤压得碎裂,只能依稀能辨识一些漩涡状的弧线,不知是在纪念什么。

他在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格局怪异的小房间,本还指望着能从中找到一丝逃生的可能。但当他借助墙上小窗透出的光线环顾四周,才认清房间里绝无可能为他带来希望的东西——没有祭坛,没有密道,没有宝藏,有的只是他刚刚破译出的一卷密文,一把短剑,和身受重伤的自己而已。

不过,此地虽然选做杂物间都嫌小,当个石棺倒是绰绰有余了。

古老的知识往往伴随着禁忌,学术的管理部门对此有诸多限制,阿贝多身为考古学的教授,学术生涯也并不是那么循规蹈矩。为了获取第一手的研究资料,与各方势力周旋,和盗宝团或是镀金旅团合作已经习以为常。

但在他破译出了重要的密文,不与他商谈购买情报的价格,却直接出手想要将他灭口的,这还是头一回。神祇的势力有派别的差异,狂信徒之间也有不同所属,只有学者或商人才会无视立场地吸纳知识——腰上的砍伤,就是他为疏忽大意的倨傲所要付出的代价了。

虽说研究者葬身于热衷的事业该是一种名誉,他也知道自己研究的领域充斥着诸多危险,可还有许多谜题尚未解开,就这样沉默地死去,当然也不甘心;他的这一次考察没有向学校方申请报备,似乎也忘了告知同僚,就这样突然从学校里消失,希望他的学生们能从他的遗物意识到这里的危险,不要贸然来寻找他的下落……

隐蔽在门边的角落,悄悄拔出短剑,准备鱼死网破地伏击进入房间的第一个追兵时,阿贝多的视线忽然落在摊开了一半的密文卷轴上。霎时,某些他在平时绝不会去考虑的念头侵入他的心间。其上记载的是召唤神明的咒语,对于力量的夸大形容和仪式过程的含糊描述,令他几乎断定这只是过去的迷信产物。

可如果只是这样,那些追逐他的狂信者们,为什么又在听他念出两句之后便大惊失色,不择手段地想要杀死自己呢?

在心中唾弃了自己的慌不择路,阿贝多在那封卷轴前跪了下来,调转匕首的朝向,银白的刀刃横向割开了自己小臂上的血管。他本已负重伤,体内的血液贫乏,血流的量比预期之中要小。阿贝多按压着伤口,将记忆之中,某篇与之关联的碑文上的图案绘制在地板上,他的动作颤抖,许多处的血迹凌乱或粘连,最终完成的图形看起来并不规整,比他预期之中的模样,在精确性上要欠缺了不少。

咬牙对抗着欲裂的头痛,阿贝多将卷轴展开,一字一句地读出世上已几乎无人能懂的坎瑞亚文字。呼吸急促,音色颤抖,伴随着涉足禁忌、紧张到快要跃出胸膛,加速他死亡速度的心跳。

刘海晃过他的眼前,冷汗模糊了他的视野,幸而他已将咒文大致记在心中。要是运气够好的话,或许他可以不背诵错误,或是将那些拗口的音节念错吧,毕竟魔法从来不允许错误。

血液绘制的召唤阵泛起鲜红的光,而后失去了力量般地回归息止,还是它自始至终都沉寂暗淡,阿贝多已经记不太清。他只知道,在吟诵的终了,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。

终究只是愚蠢的狂信,他竟然会期待这种荒唐的东西,大概真是被死亡逼得什么都敢相信了吧。

阿贝多自嘲地笑出声,向后靠在灰白的墙面上,任由失血带来的冰冷绝望蚕食吞咽他的身体。

为了这些并不会带来神圣,自己也并不信仰的神祇倾尽自己的全部知识,出生入死,这是值得的吗?换做过去,他大概会说,探索无尽的未知,正是人性的光辉之处;可当生命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,他听到死亡迫近的脚步声时,否定的叫喊声就盖过了他的理性,宣泄着渴望苟活的卑劣。

据说人在死前会看到自己人生的走马灯,他自认为还没有到达濒死体验的那一步,思维反倒已经清晰地审视起自己的内心来。而当他抬起头,在四肢的麻木和躯干的剧痛之中,想要最后仰望一眼神殿的深秘时,却感到视野之中的一丝怪异。

这个房间在他进来时有这么黑吗,他分明记得,那两扇石窗是透光的,正午的日光打在窗户底下,照亮了那片堆满了布满灰尘的砖石地板。可现在窗外却是彻底的黑色,暗得他都看不见自己的轮廓,并且,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,他就不再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和冲撞声了……

黑暗环境中的事物愈发朦胧,环境湿冷,雾气升腾。昏暗尚且能用自己的失血来解释,而此地是干燥的平原,又哪来的正午起雾呢?

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背后升起,阿贝多顾不得身体的失血眩晕,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,而当他朝着那扇残破的裂缝般的门扉踏出一步时,有什么柔软却富有韧性的东西抓住他的脚踝,又从背后蹿向他的面部,死死地封住了他的惨叫。

阿贝多无暇去看是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。野兽,魔物,僵尸,机关……造访禁忌的遗迹多了,出现这些都不奇怪,如果被这些东西抓住,下场只会比被外面那些人杀死要更加凄惨。而生存经验所能告诉他的是:能够抵抗的,就使用蛮力去挣扎,抵抗不了的,即使弄清束缚自己的原形也并无裨益。

阿贝多用尽全力挣扎着想要去触摸门的边缘,下身绊住他的某种东西却顺着他的腿缠绕而上,绞紧固定了他的双腿,将他拽得离那一方出口更远一些。他的手没有被约束行动,可这一方自由却不能帮他摆脱眼下的局面,反而像是嘲笑他的无能为力。阿贝多闭上眼,准备迎接身体遭到啃噬或贯穿的疼痛,可被恐怖拉得无限漫长的时间,在焦灼的等待之中许久,也没有落下达摩克利斯的剑。

四周似有海浪声,像是某种久远的絮语。

他睁开眼,视野落入一片柔和的金色轮廓。那并非什么光怪陆离的景象,从各种意义上来说,身处光芒之中的是一个相貌极为美丽的人,五官姣好得令人难以忘却,眼瞳明亮锐利胜过王冠与权杖顶端的宝石,身体的比例纤长匀称,腹侧的线条柔韧有力,金色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际以下,束成柔软的长辫——再往下的部分就隐于黑雾之中,看不真切了。阿贝多也同样青睐外观精巧的人或物,可他却从对方周身的氛围,以及凝视自己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森冷。

他听见那个美丽得不似人类的东西低笑一声,伸出人类形态的手,毫不费力地扯开他的领口,在肩颈的一带搜寻着什么。被抚摸的地方触感并非寻常的温暖,所过之处只有感官丧失的虚无。

“行使召唤之事的僭越者,你身上有属于我的气息,既已触碰无权涉足的禁忌,逃跑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

对方逼他仰起头,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咙,而后在看见那一点银色的璀璨白星时停下。阿贝多一愣,那是他在过去某次遗迹的探索中,阅读了一篇碑文后,不知为何便留下的印记。

“我原本以为现在的人类,已经不具备领悟我遗留智慧的知性了,没想到还是有不那么愚蠢的家伙存在。你已朝拜过另外四座神殿,阅读中央的碑文了?”

顺着神明的话,就像被对方窥探记忆之海,阿贝多不自觉地回忆自己造访世界各地遗迹的经历。已经失落的古代炼金,地水火风的元素,以及不存在于任何一处,却又无处不在的第五元素——精神。是的,他已经知晓了沉眠此地的神祇的名讳,正是他呼唤的那位深渊之主……

他吟唱的召唤咒文并无谬误,鲜血所蕴含的生命力也吸引了眼前的人形。仪式成功了,他这算是得救了吗?

“呵,惊扰了我的美梦,以匍匐蝼蚁的姿态将我召唤出来,还希冀着能够活下去么?”

被监视着思想的感受并不是他的错觉。如果那真的是某种神祇的话,对方恐怕能够轻易地读取他的想法……他搜索的逃离方向的举动,他于对方身份和立场的揣测,衡量自己生还几率的计算,还有试图辨明对方真容的窥视。一切的一切,都被对方所掌控着。

黏腻而冰凉的触感缠绕上他腰际与手臂的伤口,能感觉到吸吮的力度,不知是在舔舐鲜血的味道,还是准备伺机将他沿着伤痕撕裂、吞食。

阿贝多惊惶地挣动起来,可那看似柔软的肢体却有着不由分说的力量,令他在失去着力点的晦暗中越陷越深。

记载之中,这是一个对人类相对友善的神祇,虽然蔑视人的渺小,却不行无意义的杀戮。难道他想错了,深渊之主并非仁慈而智慧的存在,甚至是一位残虐的暴君——这才是那些人宁愿将他灭口的原因?那么,召唤出了这种存在的自己,是何等地狂妄和愚昧啊。

“想活下去的话,你不该质疑我。”那个不知如何称谓的存在凌厉地盯着他,却又不像愠怒。金色的眼眸在暗中流溢着光辉,像洋流中的黑潮,像雪白石像中的腐朽,像人类皮囊中至深恐怖的怪异。

对阿贝多惊恐的想法有所感应,神明像品尝到什么美味的甜点一般,旋即又笑了。他摩挲着那颗细小却如钻石般的白星,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某种阿贝多可以读懂的情绪,那是一种简洁而原始的愉悦:“铭记我,信仰我,奉靠我,呼唤我——我的眷属,你知道该怎么说。”

阿贝多很确定,自己是被对方威胁了生命,以生存为筹码,换取他献上自己的虔诚,思想,甚至是一切。可他又怎么可能有抵御旧日神祇的力量?狭小的空间之外就是疯狂渴求着力量,想要夺走知识,将他灭口的旧日支配者的信徒,而他却孤立无援,只能东躲西藏,寻找一个良好的葬身之所。

——他从不信仰神明,知识赋予他的,应是辨明是非的觉察,而不是浑浑噩噩地追随,可他活下来的希望,已经尽数交予眼前的存在了。追逐知识的信念,身为学者的自矜,在悬殊的力量差距面前是何等渺小。

眼泪从脸颊滑落,滴在深不见底的黑雾之中,为深渊所啜饮;缠绕他下身的物什如蛇狂舞,因他的绝望而欢愉。阿贝多听到自己喊出对方的名讳。

“空、空……Aether……!”

空低下头,似是应允,目光如同太阳般熠熠,指尖按在他的喉结处,在那薄弱的皮肤上画出一个菱形。四笔连会成型的瞬间,强烈的烧灼感从其上燃起,游走脊髓,扩散胸腔,甚至向上仿佛要焚尽他的脑海。阿贝多控制不住地大声嘶喊,而他的神明只是抚摸着他的脸颊,目睹着他承受远非人类所能接纳的力量和痛苦。

龟裂的大地,猩红的血月,全力奔跑的国度被降下惩罚,高尚的民族却背负诅咒。悠久古老的知识和记忆像一曲歌谣,被强硬地塞入他的脑海,晦涩的旋律在心中回响,萦绕而久久不能平息。

那样撕心裂肺的感受是悲伤吗?可它来源于何方呢?神明也会有这样悲怆的情感,还是它们不过为不可撼动的存在所接纳吸取?压倒性庞大的记忆储量几乎完全挤压了自我意识的空间,幸而前方某种他所能感受到的亲切气息温柔地抚平了他的悲恸,将他带回不比幻梦更真切的现实。

空低头注视着他,直到他从至暗的混沌中缓过来,才以不同于怜悯的赞许抚摸他的脸颊,擦去干涸的泪痕。

“很好,那么,我现存唯一的眷属,准备好献出你的代价吧。”

黑雾逸散,逐渐将他与空环绕其中。从混沌的感受中复苏,阿贝多看不见房间内任何其余的存在,但深入脑海的某种意识,却告诉他不该四处眺望,现在的他只被允许注视自己的神明。

“嘘——听听外界的声音吧。”空又拨开他垂落耳边的鬓发,朝他的耳畔吹了口气,示意他安静下来,侧耳倾听。

封闭的空间之外传来某些难以形容的声音,刀锋剐蹭骨髓般森然地吱呀作响,像是木门的轮轴被撞开,中空的地板被贯穿,身体的骨骼被挤碎,或是濒死时不像人声的呼喊。

人类的生命之于旧神而言如同刍狗,甚至更加轻贱,无论空是否选择杀了那些人,阿贝多都不会感到意外,但最重要的是,他已经意识到了,不可以揣测空的意识——并非是以人类的眼界,去尝试理解神的想法太过愚昧,而是在那光辉的外表之下,有着某些黑暗的,深不见底的,若是领悟便会反将他摧毁的东西。

“有人妄图侵扰我的领域。但是那种货色,还不够格。”

空移回目光,拒绝再为不容于他目光的卑微存在而分神。神明欢欣地注视着新得的眷属,解开他的衣襟,脱下他的外衣,令光洁的胸膛也暴露于空气之中;混沌不分明的结构稍一松开他被纠缠的下身,又一条条地钻进他的长靴,裤袜,将他掩盖私密部位的衣着尽数褪下,所过之处的皮肤犹如被一寸一寸的吸吮,渍渍的水声似恋人间恬不知耻的亲吻。

阿贝多知道在原始的信仰中,有许多仪式要求施术者赤身裸体进行,可他已再无施术的力量,又或者说,他本就不擅长进行这些,所做的召唤不过是走投无路的行为。

“Aether……我……”

“你是否听说过,通过肉体交合的方式也可通达神明,聆听神的智慧与启示?”

神明不带有任何语调的话语,便引发了阿贝多心中难以控制的惊骇。

考古学者需要精通历史,类似的说法,他是听说过的。在宗教的影响力式微,修道院与教会无法维持自身的运作之际,修女们也曾被迫有过类似的工作模式,可那难道不是为了谋生而委以的借口吗?再说,修女们服务的对象是普通的人类,洗除罪孽的说法也是谎言多于真实,而他却要直接亵渎神明?

空可以读取他的意识,应是能察觉他信仰中混杂的私欲与不忠的。

“啊!别,别那样……”

在他分神的那一刹那,湿滑的顶端已经缠进了他的股沟,吸盘蠕动过性器的下缘与囊带,途经穴口,又沿着尾椎向上舔舐他的腰窝。

敏感的私处被以全然陌生的触感抚摸,快感与恐惧就像双生的并蒂花一样抽芽,盛开,来自深渊的花寄宿在他生命力近乎枯竭的身躯之上。

他破碎地闷哼与呻吟着,咬紧牙关收敛自己的嗓音之中的色情。失血与放肆的叫喊过后,他觉得干渴,于是吞咽了唾液想勉强平息喉中的干燥。而当他的嘴唇复又张开,想要呼吸缓解缺氧的症状时,一根触肢直接捣入他的喉管,填满了他的口腔与咽部。

“唔……!”

他怀疑眼前的神明是否真的懂得人类是怎样的存在,再如何干渴,他也绝不会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补充水分。相较于水要粘稠许多的分泌液灌入他的喉咙,险些呛进他的气管,润湿嗓子的同时,顺着食管下滑的感受让人忍不住想要吞咽,可阿贝多也害怕这样的动作便会将那条腕足吞入腹中。

怪异的是,他竟然不为这样的举动而感到恶心反胃,就像不知何时他已默许了这样的行径一般。在空赐予他的那些古老传承之中,这样原始的传递或许也作为某种习俗被接纳。

阿贝多困惑地思考着,干渴感不可思议地被未明的液体缓解,身体却燃起另一种燥热,往他被勒得有些循环不畅的下身涌去,又仅仅消弥于被非人的肢体所遮蔽覆盖的部位。他在渴望的……难道是空吗?

更多道属于头足类的肢体缠上他的腿根与胯间,将他向上托起,仅余足尖点地,身体的重量不得不依托于那些柔软的存在。而当他真正地坐上去,那些带着吸盘的腹面便绕着私密处纤薄的皮肤舔舐,在他的腿间留下道道如吻痕的红印。

深海动物肢体的触感冰冷湿滑,使他感觉身体阵阵地发冷,可当富有韧性的触手似蛇般游走,将他的皮肤再度暴露在空气中,如同烧灼般的温热带来了焚烧的欲火。为了缓解不适,他竟主动期望起自己的身体能被那些物什包裹。

空饶有兴致地盯着他,目光朝他的下身扫了一眼。这一次的眼神比起轻蔑,反倒像是得了趣地稍稍眯起眼。不知是觉得阿贝多感受到的性欲非常新奇,还是目睹着他沉沦情海,也被勾起了神明罕有的欲望。

束缚他的脚踝,分开他的双腿,粗大的腕足挤入他的身体,柔韧而密合地撑开他的后穴,向内挤压蠕动,反射性般地颤抖与抽搐,借着湿润的外表不可抵抗地钻入躯体深处,无视了他身体未经开拓的生涩,没入的距离远超出了人类性器所能达到的深度。

阿贝多再不能维持理性的思考了,前端膨起的腕部蜿蜒滑蹭过从未被触碰过的部位,细密狭小的吸盘一点点压紧内侧的肠壁,又带着提拉的力量侵向更深处,后方宽大成熟的吸盘随之跟进,直至完全覆盖压到了某个极为敏锐的地带。

不,那里是……

紧接着,像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有所预感,阿贝多的足尖蹬着脚边的触手,试图让它们退却,可那样微弱的挣扎造不成任何恐吓的力度,更遑论它们听令于无比强大的存在。

神明对他心中的祈求置若罔闻,吸盘向上轻轻一拉,巨大的快感直接淹没了他的一切观感,所有的抵御瞬间溃不成军,他的眼前一片发白,身体痉挛着抖动,双腿的酸软麻痹,仅余精液从前端泄出,滴落与流泻的感受。

后穴高潮带来的收缩挤压着体内的腕足,似是令它防卫性地瑟缩退却了。就当阿贝多以为它将要退出去身体,结束这场几乎是单方面的性事时,腕足猛地反扑顶到深处,变本加厉地在他痉挛的后方进出。

在不应期之中,他几乎感受不到抽插所带来的快感,可那并不重要,神明也不关心一个人类男性偏好以怎样的姿态交合。埋入体内的柔韧物什只是竭尽所能地没入深处,却不至于真正伤害他的地带;携来近乎能搅碎他的内脏,贯穿他身体,将人类脆弱肢体拆解崩溃的恐惧感。

他只是从死亡的地狱走向了另一方深渊而已。

两条触手卷上他的手臂,阻止了他失去支撑上身的力量而跌落。大概是被金属的触感硌得不适,双手银白色的臂环在被环绕了两圈后,也由触手摘去。皎洁的光芒消失于他臂间的同时,阿贝多的全身也彻底被脱卸一丝不挂,不余任何一点人类社会文明所留下的痕迹。

空似乎是有意要听他的叫喊,将堵塞他口部的触手撤去,粘稠的分泌物与唾液混合,在他的口边拉出银丝,而后下坠崩断,晶莹的水珠跌落颈侧。

触手的宽阔的中段攀附上他前方的性器,柔软的吸盘吮吸着湿润、还淌着体液的铃口,逼出更多的前列腺液,在生理的麻木还未完全褪去之时,便又强硬地唤醒他的欲望。

高潮过一次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,深知自己的意愿不能撼动神明的决定,阿贝多喘息着放松了身躯,无力再对抗那些触手对他身体的侵犯。

节省一些力气的话,或许还可以减轻一些负担吗……可腰上那道伤口的失血量,是怎么允许他支撑到现在的?

清醒的神智一晃而过,便被新一轮的躁动吞噬。那群章鱼腕足般的存在实则一刻也未停止过在他身上的动作,在感受到了他身体反应的复燃后,甚至又有两根聚到了附近,想要将穴口撑得更开。尖端顶入带来疼痛的感觉并不是太强烈,唯有身体被打开的感受格外鲜明,可如果放任它们进去身体的话,那两根加入的触手是真的可以杀死他。

明知自己的感受全然能被空察觉,阿贝多还是不住地摇头拒绝,想要空停下伤害的动作。出乎意料地,这一次的触手动作停下了。它们侵入的动作一顿,然后整齐地向后退缩,磨蹭搔刮着穴口,而不再尝试进入。正当他稍稍松懈,庆幸空不会真的让事态随意地危及他的性命时,其中一条腕足却突兀抬起,抽打在他的臀瓣上。

“啊……Ae、Aether?”霎时间爆发的清脆声响唤回了他身为人类的羞耻心,阿贝多下意识地夹紧双腿,而这一动作似是刺激到了那些空间本就拥挤的腕足。受激的腕足缠紧他的脚踝,将他的双腿拉开,惩罚似的把敏感的踝足也纳入其中。

他现在即使踮脚,也只能踩到柔软溜滑的表面。随着绷直脚尖的动作,环绕的腕足让他的小腿陷得更深,如有被吞吃的下坠感——而那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吞吃呢?章鱼会食用不中意的伴偶,鮟鱇的寄生等同于为雌方所吸收,对于亘古的,或是居于海洋的生命来说,对于非人的神明来说,他在绝路前却忘了思考,吞食与交媾是否意味着相同的东西。

外来的思维侵入他的脑海,在一夕爆裂,抑或是根植与神赐记忆中的种子萌芽,抽芽生长,在此已无法分辨。那是纠缠在一起的混沌,像陷入至深的泥泞,像置身撕扯的风暴,压倒性的思绪与本能几乎令他癫狂地嚎叫,可在沉没窒息,或是被狂乱地分解成碎片之前,他还是看见了少数能被他所理解的感受——不存在于肉体,而是寄宿于精神之中的饥饿感;不伴随着繁衍冲动,而是渴望触碰他的性欲……而剩下一种,阿贝多竟然觉得很像自己望着久远之前文物时的感觉,但没有那么平静,而是牵涉着心脏,悠久、绵长、悲伤、不舍……

等到他从意识的疼痛中缓解过来,已不自觉地流下眼泪。视线的模糊之中,他沉浸于无边的情绪,因而错过了空眼中一闪而过、可以为人类所读懂的情绪。

“以卑劣低等的生物来揣度我的想法,绝无下一次。”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开了口,语气凌厉地敕令眷属,“不追寻智慧,却在乎无关紧要的东西,人类真是不值得期待——但既然如此,我想你也明白,对我来说这还不够。”

在维持着律动的基础上,空控制着触手的腕部以力量膨起,后又松开。分明没有改变进出的力度,仅仅是这样,阿贝多就不得不随着新增的节奏绷紧身体。被填满时的胀痛与松懈时的空落感交替折磨,他总在处于一个极端时,复又期待着另一种感受的到来。

他已经历过一次高潮,身体又疲倦脱力,可受到的刺激丝毫没有减弱,只是快感的积累反应在身体上的变化更加微弱。像是目睹刀锋刺向胸膛,却无力闪躲与回避。

而当他终于逐渐适应,为这种相对温和的变化而松一口气时,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地晃动起来。失去了外部的支撑,他的重量是完全交付在下身与双臂的触手上,比起改变触手的进出方式,直接操控他的身体以加速交合,对空而言是同样简单。失重感与更重的顶弄迫使他如神期待地那样哀求与叫喊,然后在下一次的撞击中崩解破碎。

他精巧的发型早已散开,凌乱的浅色发丝在眼前晃动,蹭过他的锁骨与肩胛,发尾被美丽脊背所渗出的汗液濡湿,又有几缕黏在颈侧;汗水淌过颈间刻印,他对空的依赖便又加深,金色的菱形在暗中亮起微弱的光芒,恰如被神明的辉光所眷顾。

阿贝多现在的处境糟透了,而注视他的神明身上却是一尘不染,分明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看起来却依然美丽而威严,没有丝毫被欲望扰乱的迹象。他知道自己不该,可却控制不住想要索取空的帮助。

阿贝多伸手拂过空的胸膛,像溺水的人尝试抓握漂浮物那样,指节攀上空的肩膀,又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空的胸膛。汗水或是眼泪混合,滴落在了那个完美的人类外形上,成为依赖的罪证。他担心自己的动作是否太过逾越,会引发神明的厌恶,可空却只是冷眼看着他无助的动作,既不伸手阻拦,也绝不施以援手——仿佛看他这样挣扎正是空的目的所在。

“Aether,让这些……停下!”

阿贝多伏在空的怀里叫喊,直到声音嘶哑,指间也无力地滑脱。他希望空能够垂怜,支撑无助的自己,即使是说一句安抚的话,或是轻触他的手臂也好。可他怎能对神提出要求呢?身为追随者,他只能践行对方的话。

那并不是仁慈的救主,而是拥有非人智慧的旧日神明。希冀旧神纡尊降贵,理解一个渺小人类的绝望,如同是指望大海被一捧沙粒填满那样荒谬。

——而他也不配为神所爱。

快感又堆积至阈值,阿贝多绷紧了双腿,想发泄出来,前端的空隙却被腕足包裹缠绕,轻巧地封堵。抽插的攻势依旧不减,猛烈而有力地碾过前列腺带,然后挤压向更深处,触及腹侧的肌肉才以将人类的小腹顶得微涨而收止。黑暗的意识悄悄溶解,与欲望勾缠,彼此催生,在学者清醒的意识边缘擦除篡改,染黑模糊的阴影界限。

人类的意志薄弱,就连欲望的极限也不可比拟神明,超出极限便会自我崩毁。埋在身体内的腕足被人类的体温所影响,在快速的进出中稍有回暖,他却如坠冰窟,在绝望中承受非人的交媾,发出嘶哑的哭喊。

现在他知道空为何要以黑雾封闭这里的空间了。失去了外界的光源,人的意志便会忘却光明,更易堕落,接近癫狂。他感到时间被拉得极度漫长,第二轮的性爱就像一场折磨,等到前端的封堵被移开,绝顶来得很慢,绵长又带着些无力,连吐精的动作也颤抖虚弱,后穴的抽搐甚至更为剧烈。

而这一次,一直像是旁观着的空也有了少许变化。金色的神明微微仰起头,呼吸稍微急促了些,眼神有瞬间的迷离,虹膜的形状异化成竖瞳的模样,在黑暗中扩张成一个菱形。

与外形的异人变化截然相反,唯有这一刻,空周身的气氛才稍有接近人类,像是与人类有着相似的欲望和共感。但那不过是一瞬间的反常。待到清明而冷淡的神色又回到那双金色的眼眸中,稍显疲软的触手便又再度卷曲缠绕上来。

阿贝多不能分辨与神明深入交合的过程持续了多久,空也并未欺骗他,那些令他感到痛苦的记忆和知识,此刻已经服帖地归顺于他的脑海,为他所吸纳掌握。

只是,能够容许非人的部分存于体内,他还是他吗?抑或从被拥抱的那一瞬间,他就成为了一个仅仅有着人类皮囊,却失去了人性的怪物?那样淫荡的、混沌的、极端的、狂躁的思想,真是属于名为“阿贝多”的人类的吗?

环绕二人的黑雾在他意识几乎要消失之际终于散去,金色的神明微微颔首,目光冷澈地朝他走来。阿贝多拼劲最后一丝力量仰头,终于看清了空隐匿于阴影之中的下身。霎时,彻骨的绝望终于摧毁了他的自尊,宣告他的愚蠢与无知,震慑他那根植于人类思维局限中的贫瘠。阿贝多无助地蜷起身体,双足在地面移动时蹭过了留下的粘液,带来一片弧形拖拽的痕迹。

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然愈合,连一丝皮肤生长的痕迹都没有留下,仿佛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境,或是那噩梦般的经历本就是治愈的手段?人类不得而知。他侧卧在一片淋漓的水光之中,身下是无边的深渊,双腿与股间布满了粘稠的液体,他的神明俯下身,将他拥抱在不见底的深渊中,施予他一场黑暗幽邃的浸礼。

“睡吧。我会送你回到来时的地方。”轻轻合上眷属的眼睛,神明拨开他垂落额前的头发,许诺怀中的人一个无垢的幻梦。

短暂的几个小时内承受了太多的事物,阿贝多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,也已无法再信任自己的想法,只能一味地顺从。听到神明的纵容话语,他再也坚持不下去,在似能接纳他一切的深渊之中陷入了深眠。

“阿贝多,是么?确实是个有趣的名字。你很特别,有追随我的资格……真是奇妙,我原本以为,在坎瑞亚覆灭之后,我再不会对一个生灵产生垂爱的感情了。”

空抚摸着睡梦中的眷属,在他的颈部已经完全成形的刻印上留下一吻。那是阿贝多在清醒时刻,无论怎样努力索取,都得不到的温柔承诺。

可祂永远不会施予人类他想要的东西,正是在这样求而不得的挣扎中,人类才能被催生纯粹的信仰,再也无法离开神祇的依赖。信仰被视为圣洁的力量,但绝望才是使它们诞生的温床。

“在永恒的对未知的恐惧中,依赖我,渴求我,献给我全部的信仰吧,阿贝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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